蕨草

萧景琰。
东方青苍。

【列靖】他的剑(上)

好看!这完全是一篇独立的文啊,机巧完整的构思,细腻的刻画,我那个条漫真真是抛砖引玉了!用秋来形容战英意外得带感,靖王身边的人都经历过什么大家心知肚明,用秋的成熟与肃杀描摹战英的为人和剑简直太棒!对了,我觉得剑的名字只用一个“秋”字就极好!意思更深,叫起来也特美,战英的秋~他的秋~我的秋~玛雅简直像在说情话(私人意见无视我吧)

林殊关于枪和剑的解读深得我心!虽然我认为少帅在这里也有狡辩的意思哈哈哈哈哈哈!关于剑品和剑的利弊,亲的解读都非常贴切!回味无穷!

这里的的战英特别理想主义!感觉是将门后代颇有儒将之风!“他是一柄利剑,也自是一把好鞘。”一句话便概括出他攻守兼备的沉稳特质!剧里战英就是给我年少老成的感觉~而列靖那个一见钟情简直闪瞎我狗眼,别人双剑合璧还得练来练去练几年呢!这俩刚一照面一把剑都能舞出花来真是不给活路!

文里的祁王很可爱,敢抢林殊看中的人23333GJ!对于庭生的刻画也很舒服,战英和庭生的小比试有着当年列靖初遇的味道啊(战英你一定是故意的233333

啊居然还有下可以期待~太棒!其实我明天就要出门呢,临走前刷出这一篇真有一种最后一刻收获大礼的感觉!谢谢亲如此用心细腻的文字!

一大包旺旺雪饼:

很喜欢蕨草太太的画,特别是列靖条漫《他的剑》。一种突然被戳中的感觉,就像之前和太太说的,看到靖王的那一刻觉得这就是心里面的那个靖王。于是将这个故事改了文。我觉得自己的文风疏离感太重,也许不能真的表现出太太笔下的那个靖王殿下,并且加了别的脑洞,也按着自己的理解,稍微描写了一下其他人物,不知道算不算写歪。不知道打列靖tag合不合适,比起cp向的文来,我觉得我写的更像是列战英和萧景琰这两个人的故事。这篇文已经差不多写完了,只是比预想中的长,所以还是分上下两章来发,后半部分修改一下再发出来。

啰嗦地写了这么一段话,最后还是想说,谢谢太太让我看到了这样的靖王。@蕨草 

https://juecao.lofter.com/post/1dd40cd4_b8f1c2e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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剑乃百兵中的君子。

  

秉性中直,无坚不破。

  

列战英用剑。他的剑是古制八面汉剑,百炼成钢,身厚力沉。刃上开了樋,便使此剑舞来轻巧匀适,而威劲不减。

  

剑为杀器。如银龙出水,乘风疾刺,长吟秋声。故名“秋剑”。

  

又是一年秋雨潇洒时。冷水滴梧,梧叶旋落,绽光的剑尖刺叶,十中能中八九。在靖王府,除了靖王,他的剑最准。

  

他曾和靖王比刺柳叶。那时他刚到王府半年,正值蜂狂蝶浪的季候,金陵三四月,世间的春最是媚人。他随靖王步上春堤,秦淮河畔,绿柳成排,柳丝向风中摇招。靖王忽抽他的剑,朝一条绿绦连刺数下,旁人该看得眼花缭乱,他却瞧了清楚,十剑里九剑刺中柳叶。换了他,刺中十剑。靖王笑赞一声“好”。他方看见,靖王漏刺的那一叶上,停着一只飞虫。

  

剑道之绝妙,在收而不在放。他的剑输给了靖王。

  

从此十发十中的剑,他只刺八九。

  

“列将军。”是庭生。那孩子抱着一把伞跑过来,给他送伞,傻气地,却不知自己先撑开了挡雨。

  

列战英心间暖然,收剑还鞘。利器被包在玄身的鞘里,锋芒敛尽,变得朴实无华。等庭生跑近了,他忽然转个念头,便举那回鞘的剑,向庭生右肩轻打。

  

庭生在他手下习武,已锻炼得机敏非常,当即出伞一格。鞘伞相接,击发钝响,又沉进沙沙的雨声。

  

“反应够快。”列战英笑着,接过庭生的伞打开,将他二人都罩在伞下。雨不大,只是容易使人倦怠,如同这些悄悄淌过去的岁月。

  

岁月如一场雨,人是那些簌簌落的梧叶。

  

列战英在靖王府度过十几个秋天。

  

他突然想起赤焰军、赤羽营来。年少时光辉万丈的理想,在秋凉的雨中,仍似燃着的一团烈火,使人身心俱烫。这于他,是一个铁的烙印。

  

少年壮志凌云,或为侠扶危济困,或从军守国护民。列战英从小是喜欢那些游侠诗篇的,所以他持剑。年纪稍长些,潇洒落拓的情怀褪却,涨起一腔报国的热忱。他从军,仍持剑。

  

人有人格,剑有剑格。

  

他的剑似他的人,利落,稳健。

  

新兵比武遴选的那日,拿枪者多,刀斧亦有,使剑的只他一个。

  

百兵之中,人崇尚剑为君子,人人知道君子品性的高贵,却不是人人都敢于去做君子。君子在人群中显得特立独行,甚而有些愤世嫉俗般的格格不入。战场上,剑亦显得格格不入,劈砍不如刀,圆转不如枪,其身过刚,冲刺易折。

  

君子重持身,非独兵器之用。

  

赤羽营归赤焰军林少帅统领,主奇袭,以轻骑居多,骑兵都使花枪,步兵使花枪和盾刀。列战英的志愿便是投军到赤羽营中,但他仍持剑。

  

以剑对枪,似是自曝其短。

  

枪头乱点,剑意冲谦,他的剑避过那蛟龙翻水似的枪浪,觑见了空门,踩步欺身,挺剑一刺,剑尖离人咽喉寸许。出剑果决,直取要害,即动即静,分寸亦守得刚好。

  

他是一柄利剑,也自是一把好鞘。

  

祁王便在那一战看中他。

  

那时祁王说:“你很像一个人。”

  

祁王身旁的林少帅,也是少年意气风发,面上没有脱掉稚嫩,却有种自信的老成。掀起一杆长枪在手,笑道:“我也觉得他像一个人。”枪身猛抖,直搠而来。

  

那银枪进如舞蛇,无隙不钻,退守圆密,泼水不进。自与别人不同。列战英抢不到近身,给人逼得节节败退。退了开,正合执枪人的心意,长蛇一甩,横扫千军。

  

他败了。惜败于一人之手,终究没能入得了赤羽营。

  

“剑是好剑。”林少帅笑道,“险行偏锋,疾走轻灵,颇具游侠风度。若论单打独斗,在场恐没有几个人能胜你。只是少了些迎难而上的猛劲。”

  

列战英见那人顽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。听那人续道:“你该是在想,剑的击距短于枪,意不用猛,唯有避其尖锐,寻着空门一击制敌。”

  

“可是我从小就听着父帅的教诲:舞枪在圆,一杆好枪是没有空门的。”

  

三言两语,将他的信念全都作废。

  

列战英险些折服于眼前这个或许比他还小那么一二岁的少年。这少年虽然年纪不大,到底是一军统领,智见非凡。列战英佩服林少帅,想着有一日,或可再与之一决高下。

  

少帅说:“我有一个挚友,也是用剑的。他为人忠诚勇义,他的剑谦而不退。比武对战时,不与我硬拼,却从不避让。他曾言,真正的君子,便是外和内刚,心有原则和一条绝对不能退让的底线。”

  

那时不知是什么样的人,听来只觉光风霁月。

  

后来列战英知道,林少帅说的是靖王。

  

靖王的名声早就耳闻。年纪轻轻,战功赫赫,还只是皇子的时候便领兵征伐四方。剑指天狼,罕有败绩。封王时一个“靖”字,嘉赏其靖边卫国的丰功。他是镇守梁土的一柄宝剑。

  

列战英被派往靖王府,作靖王的副将。

  

“本王知道,入赤羽营才是你的志愿。如此安排,可有异议?”临去前,祁王曾有此一问。

  

列战英敛容答道:“幸蒙祁王殿下提点栽培。末将最大的志愿是报国。”

  

气正声清,不卑不亢。如同一只居高的蝉,其身则微,其声则远。乃是本性高洁,不假秋风之势。

  

祁王一笑,倒不怕当一回作势的秋风。

  

林殊私心是想将这员良将纳入麾下的,却被他强行提走。他说:“你赤羽营人才济济,要什么人没有,偏和我抢这一个?”为弟为臣,林殊都敬爱他,不过撇着嘴发两句牢骚,把人让给他。

  

他先前只觉列战英此人武技高超,行事有度。一番对答,更见其风骨。果然没有看错人。

  

于是问道:“你可知靖王是谁?”

  

列战英被问住了。靖王的声名,灌在他耳里,如神明一般,他知靖王是战无不胜的战神。凝思一阵,却答道:“靖王殿下是一名军人。”

  

战神之名犹如传说,军人铁血,足够概括了。

  

祁王微笑点头,续道:“他是大梁的一柄剑。”

  

剑,国之利器,国之依仗,亦可为国之忌惮。剑为近搏,最靠紧权力中心,要直面最深邃的黑暗,应对最沉重的打击,同一切丑恶最近距离地接械相斗。

  

然则过刚易折,利剑尚需藏锋。

  

“他还是本王最爱护的七弟。”祁王说,“那孩子性情倔强,勇毅无匹。本王便看着他,促着他,水火交加地淬炼成锋。知道他一路的艰辛,说到底,怎么能一点都不疼惜?”

  

祁王眼中流露出关爱与仁慈,倏忽又被坚毅所取代。摆在他自己面前的道路,亦是水火交加的煎熬。不容迟疑,不容一错。

  

“列战英。”

  

“末将在。”

  

“从今以后,他亦是你的剑。”

  

我的剑?列战英抬头,直视着祁王。

  

祁王未计较他的失礼。君子间行诺立约,原不分身份的贵贱,也不存在失礼之说。

  

“本王要你成为他的剑鞘,守住他,跟随他。”

  

列战英领命。

  

以鞘守剑,以剑守人。靖王是剑,列战英是鞘,亦是一把无坚不破的利剑。

  

他见到靖王。他的剑。

  

秋风飒爽,朝阳明亮。那人一身红衣,皮甲挂剑,挺背而立。像一株直拔的梧桐。列战英忽然想起一句诗来:凤凰鸣矣,于彼高冈。梧桐生矣,于彼朝阳[1]。

  

良禽择木,凤栖于梧。

 

这便是他将追随一生的人。

  

明亮如同朝阳。

  

眼前银光一闪,他的心警醒,凭着本能偏头躲让。剑风刮过耳际。好一记快剑。

  

如果说列战英出剑密如秋雨,纵放急收,那这人的剑就是雪,干净,舞成一片,招招式式交织着,将人笼在剑意之下。其剑谦谨,偏剑剑到位,引着人进退从容。

  

避得几剑,以为摸清了路子,刚懈下心防。忽听一声“留神!”避过去的剑,被人以腕力回挑,恰似流风回雪,扑面生寒。是向他面上削,他急撤半步,侧身,险躲了。

  

乱风大雪,黏袖粘衣。这剑快得没有章法。

  

转头间,他看清剑竟未出鞘。先前的银光不过是鞘上宝饰反射的日光。

  

剑朝他右肩抹来。

  

“铛”。鞘撞上他的护臂,是他举臂挡了。一时小臂酸麻,那剑真沉。

  

“反应挺快嘛,不愧是入得皇长兄法眼的人。”靖王笑道。“可若在战场上,你也打算用手臂挡剑么?”

  

那张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脸庞,笑容明朗,爽利如秋。列战英回忆起来,深觉自己口舌木讷,讲不出什么好词来形容,就是专注地记得那个笑,多年以后,靖王再没有那样笑过。

  

“列将军,我想从军。”庭生突然说。

  

列战英看着这个孩子,同刚来王府时相比开朗了许多,只是仍不会笑。许是雨天的原因,眉间凝着淡淡的郁色。却是个刚强的孩子。

  

笑道:“你还小。”

  

“多大了才可以从军?”孩子追着问。

  

列战英捏捏他细瘦的小胳膊,道:“总须这手里能把得住剑,再有一柄好剑。”

  

“列将军是什么时候拿住剑的?”

  

“从靖王殿下赠我这剑开始。”

  

庭生的眼中有了希望,目光闪闪。列战英想,当初的自己应也是一样。

  

那日,靖王一扬手,道声“接剑”,便把这剑抛给他。他接了,但觉剑身沉稳,不需抽剑,亦知内里水光素敛,寒芒如霰。剑锋守在那剑鞘里。鞘是蟒皮,握着称手。

  

“便当作见面礼,以后可不要再拿手臂去挡剑。”靖王戏笑一句。见列战英抱剑在手,屈膝跪地,既是行礼拜见,亦是重礼相谢:“末将谢殿下赐剑,往后定当对殿下尽忠竭诚,方不辱此剑。”

  

靖王拉他起来,笑道:“宝剑酬知己,古今多有赠剑的美谈。我与列将军一见如故,愿为知己。这是赠剑,绝非赐剑。若作平常的赏赐,不是辱没了这宝剑的君子之风?”

  

振振君子,人其如剑。

  

列战英心中兴奋难抑,再道:“受殿下赠剑,又闻殿下的一席话,末将感激,难以言表,便以此剑舞还报殿下。”

  

言罢拔剑出鞘。剑如秋水,声动金商。

  

细看。剑身刚直,熠若银龙出海,剑尖点芒,璨似河汉垂星。

  

列战英不禁赞一声“好剑”。

  

舞将起来。身随意动,人剑合一。

  

正是秋风舞于庭,落木萧萧。他观落梧所向,脚下换了步法,旋身急舞,以剑点叶,待梧叶落地,步子都踩在叶上。即兴而舞,也是没有章法,乱步似醉酒。

  

酒逢知己。无酒,有剑亦可。

  

靖王亦赞道:“好剑!”

  

挑起了兴趣。左右一望,却没有趁手的兵器,来与之应和。忽听列战英道:“殿下,接剑!”

  

那秋水银光的剑便朝他飞来。他接剑。

  

列战英执鞘。

  

又一阵风,梧叶撒落。

  

列战英笑道:“殿下,好兴如风,乘兴如乘风。”

  

一人舞剑,一人舞鞘,乘着那飒爽秋风。

  

风歇叶停了。靖王最后一剑直指列战英心胸而去,列战英会意,侧步跨出,翻腕将剑鞘一抬。只闻得“铮”的一声,是利剑回鞘。似龙吟绕于耳边不绝。

  

绝好的剑配绝好的鞘。

  

秋光明媚,人立如梧。画一样。

  

从此列战英佩这剑,叫它“秋剑”。

  

秋主肃杀。它跟他血战沙场,出生入死。如同他自己对待靖王。人剑的知交是剑在人在,人与人知交,最大不过一个生死相随。

  

列战英守着靖王。见过靖王的得意,迎来靖王的失意,陪着把酒言欢,也陪着借酒浇愁。靖王是一柄中正的利剑,有时横冲直撞,伤敌也要损己。赤焰案后,为着祁王与林府,他没少遭非难责罚,不过一个人默默承担和消化。

  

一次不知哪里又开罪陛下,竟受廷杖。宫人势利,见这个朝不保夕的皇子,打得重些也罢,当着人卸甲扒衣,按在地上打,这却是奇耻大辱。

  

靖王脸面薄。若非列战英违令强闯他的居室,他要一意地瞒下去。

  

新伤盖旧伤的背脊,这一遭给打得血肉模糊。

  

靖王正往背上撒药。本来就疼得难于抬手,伤又在背,徒劳地将药撒得到处都是。见列战英来了,衣是来不及穿,随手抓件袍子要往肩上盖,被列战英赶来拦住。

  

“末将给殿下上药。”列战英说。

  

“有劳你。”既给见着了,靖王也没有推辞。

  

正擦着药,列战英忽听那人道:“我绝不会说如他愿的话。”

  

沉默一会儿,又道:“辛劳你们的时候只有更多。”带着一声长叹。

  

“殿下,说什么辛劳。”列战英为他包扎,手底稳得很,一丝不颤,免他多受痛楚。“刀尖上滚过来,命都是殿下的。”

  

妥当了,牵衣给人穿好。

  

列战英道:“末将嘴笨,说不出什么大道理来。实在要说,也只有一句生死相随。”

  

靖王笑道:“我知不论我境况如何,总还有你们这些过命的兄弟。”

  

“殿下,鞘不离剑。”

  

鞘不离剑,生死相随。列战英想,这是世间最动人的承诺,他的承诺。生死之诺,亦必死生以践。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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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[1]出自《诗经·卷阿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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